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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國最重——訪扶溝縣抗美援朝老戰(zhàn)士王景文

來源:新周口客戶端

作者:

2020-10-21

周口日報·新周口客戶端記者 方珍

10月16日早,天剛放晴,空氣中還有很重的濕氣,所以顯得霧蒙蒙的。車在高速上快速行駛,太陽越升越高,霧漸漸散了,天明朗起來,路邊的樹葉有的黃了、有的紅了、有的綠中泛黃,秋色斑斕,秋味漸濃,記者的心情也明朗起來,因為要去采訪參加抗美援朝的老兵,有一種期待和崇敬。

70年了,抗美援朝已成為歷史,那些逝去的參戰(zhàn)者已成為無聲的訴說者,活著的參戰(zhàn)老兵對于那段歷史就更有發(fā)言權,他們的講述還能還原那段歷史,讓我們感受真實戰(zhàn)爭的殘酷和和平的珍貴。今天,讓我們一起走進扶溝縣抗美援朝參戰(zhàn)老兵王景文的家,聆聽那抗美援朝、保家衛(wèi)國的故事。

舍家為國去當兵

快到王景文家時,記者與他取得了聯(lián)系,沒想到他竟到路口來迎記者,看到他硬朗的身板和健康的身體,聽他說話聲音洪亮、底氣十足,記者還是很欣慰的,畢竟經(jīng)歷了70年的風雨洗禮,還能行走自如、聲如洪鐘,的確是寶刀不老。被他迎進家,其老伴滿頭銀發(fā),喜瞇瞇地讓記者進屋,王老先生去里屋找出了一枚抗美援朝紀念章,并說抗美援朝和平紀念章等物品都放丟了,找不到了,有些遺憾。記者就開門見山地說要聽他講講參加抗美援朝的故事,他不好意思地笑著說:“講不好,年齡大了,記性不好,有好多事都記不清了……”當問起他老家是哪里時,王老先生還是打開了話匣子,1934年他出生在淮陽縣劉振屯鄉(xiāng)耿樓大隊李樓村,由于家境貧寒,他從小就跟隨家人一路逃荒要飯來到扶溝,但日子還是艱難,為了能活命,父母無奈把他送給了扶溝縣城的一戶人家,從此他就成了這戶人家的孩子,并于1951年5月結(jié)婚??山Y(jié)婚沒幾個月,縣里就開始征兵了。當兵離家,要丟下妻子,更何況妻子已有孕在身,他真舍不得;保家衛(wèi)國,是義務是責任是擔當,他責無旁貸。家與國,他毅然選擇去當兵。與新婚燕爾的妻子依依惜別,他踏上了行軍的征程。那時可沒有車接送,去往目的地,全靠兩條腿,行軍與訓練的苦與累難以想象。問他不害怕當兵打仗嗎?他回答:“不怕!”語氣堅定而有力。生活的磨難讓他對安穩(wěn)的生活有一種渴望,他明白戰(zhàn)爭會讓國家陷入混亂不堪的局面,老百姓的生活會更加艱難,為了祖國的和平安寧和兄弟姐妹的幸福,他愿意去當兵打仗。保家衛(wèi)國的種子早已種在了他的心里。

保家衛(wèi)國不怕死

“雄赳赳,氣昂昂,跨過鴨綠江!保和平,衛(wèi)祖國,就是保家鄉(xiāng)!中國好兒女,齊心團結(jié)緊,抗美援朝,打敗美帝野心狼……”1952年9~10月,王景文和其他的中國人民志愿軍一起坐著悶罐子一樣的火車、唱著《中國人民志愿軍戰(zhàn)歌》來到了朝鮮戰(zhàn)場。去朝鮮過鴨綠江是第一道生死關,當時,美軍的飛機大炮在鴨綠江上空輪番轟炸,隨時就有被炸死的風險,一架架飛機飛走了,一架架飛機又飛來了,鴨綠江大橋被炸壞了,飛機飛走后就趕緊組織人員修。白天過江就是白白送死,所以只能等晚上過江。坐在悶罐車里等待過江,聽著隆隆的炮聲,看著被炸的慘景,年輕的王景文還是有些恐懼的,那是對戰(zhàn)爭的恐懼,那是對侵略者慘無人道的滅殺的恐懼,他不想讓戰(zhàn)火在中國大地上蔓延,也不想中國人民再卷入戰(zhàn)爭的漩渦,他又充滿了斗志,一心要上戰(zhàn)場去打美軍,把生死置之度外。美軍是飛機、大炮、機關槍,我軍則是小米加步槍,面對武器裝備先進的美軍,英勇的中國人民志愿軍戰(zhàn)士并沒有退卻,他們滿腔熱血地唱著那首《中國人民志愿軍戰(zhàn)歌》,趁著黑夜,躲著美軍的探照燈、飛機,快速跨過鴨綠江,目的就是要把美軍趕走。“在異國他鄉(xiāng)不怕死嗎?”“不怕!”這勇氣和膽量,來自他對祖國和人民的熱愛,想想家中的妻子、爹娘、兄妹,他更渴望祖國和平、人民安康……當他得知美軍打朝鮮的目的是要度過鴨綠江到中國天津過年時,更是義憤填膺:“一定要把美軍打回去,不能讓美軍踏上中國的土地……”這就是一個中國人民志愿軍誓死捍衛(wèi)祖國和平的初心和使命!

上了戰(zhàn)場就拼了

跨過鴨綠江,來到朝鮮,王景文被編入中國人民志愿軍第38軍,每天晚上,部隊都要向朝鮮西海岸行進,目的是阻止美軍從朝鮮西海岸登陸。晚上行軍,他早已習慣,不習慣的是沒路可走。因為美軍隨時會轟炸各條大路,他們只能在朝鮮的稻田地里行走。朝鮮的冬天異常寒冷,天寒地凍,雪深難行,為了減輕負擔,他和其他中國人民志愿軍一樣把用米渣和豆渣等壓縮成的餅干和行禮都扔了,只留下槍和子彈。

王景文在38軍炮兵營334團作戰(zhàn),每次打仗時,他都要和戰(zhàn)友一起扛著七八十斤重的炮彈及大炮向戰(zhàn)場行進。到了戰(zhàn)場,他和戰(zhàn)友一發(fā)接一發(fā)地裝炮彈,一次次地挪地方(因為在一個地方打,敵人容易發(fā)現(xiàn)目標),炮彈一次次射向敵人的陣地并擊中目標,為我軍步兵作戰(zhàn)清除了障礙,為戰(zhàn)斗勝利爭取了時間。王景文炮彈裝得快并打得準,多次受到表揚,被授予個人三等功。這是獎勵,也是認可,是一件光榮的事情,但他的內(nèi)心卻很悲傷。

戰(zhàn)場上,美軍的飛機輪番轟炸,美軍的機槍“嗒嗒嗒”地掃射,當一個個戰(zhàn)友像谷個子一樣倒在他面前時,他心疼了、難過了。特別是他的好朋友、和他一起奔赴朝鮮的扶溝縣崔橋鄉(xiāng)的老鄉(xiāng)韓樹德的死,更讓他痛心。那是一個寒冷的下午,沒有戰(zhàn)事,好友韓樹德冒著槍林彈雨來看他,他們互訴思鄉(xiāng)之情,掛念彼此,并互道珍重。相見的溫暖并不能驅(qū)走冬日的寒冷,他們被凍得腿腳都麻木了,為了取暖,也為了晚上能更好地參加急行軍,他倆就一起去附近山上拾柴禾想燒水泡泡腳,正當他們抱著柴禾往屋里放時,只聽一陣嗡嗡響——美軍的飛機飛來了,王景文迅速躲到了一所房子邊,韓樹德也快速躲進了一個草庵子里,但美軍扔下的炮彈落進了那個草庵,正好擊中了韓樹德的頭部,韓樹德的腦袋被炸開了,慘不忍睹。他難以相信,剛剛,他倆還在一起,這一刻,竟陰陽兩隔,他無助也無力拯救韓樹德,他更加痛恨戰(zhàn)爭、憎恨美國,這也更激起了他的斗志,他要為戰(zhàn)友報仇!他和其他戰(zhàn)友懷著悲痛的心情草草掩埋了韓樹德,就又奔赴戰(zhàn)場。

戰(zhàn)場的慘烈無法想象,死傷無數(shù),鮮血把白雪都染紅了。更慘烈的是天寒地凍、武器落后、給養(yǎng)供應不上,有時中國人民志愿軍戰(zhàn)士去送給養(yǎng),不是給養(yǎng)被美軍的飛機轟炸進了水里,就是送給養(yǎng)的戰(zhàn)士被炸死炸傷了,有時送給養(yǎng)的朝鮮人也被炸死炸傷在了半路上,中國人民志愿軍戰(zhàn)士受凍挨餓,經(jīng)受著環(huán)境、天氣、饑餓和戰(zhàn)場生死的多重折磨。就是這樣惡劣的戰(zhàn)斗條件,王景文并沒有退卻,心里就抱著上了戰(zhàn)場就跟敵人拼了的信念,硬是往前沖。

王景文也參加了上甘嶺戰(zhàn)役的戰(zhàn)斗,零下30多攝氏度的氣溫,缺吃缺喝,山上的石頭被炸碎了,樹被炸飛了,死的人根本不知道頭是誰的腿是誰的……兩天兩夜都沒打下來……吃的咸菜沒了,喝的水沒了,干吃炒面咽不下去,有時他和戰(zhàn)友渴得很了,就喝尿,自己的或他人的都喝過……說起戰(zhàn)爭的殘酷,王景文直搖頭,那是無法訴說的傷痛……他在戰(zhàn)場上拼命地裝炮彈攻打敵人,就是想早一天把美國侵略者趕走。他寧愿犧牲自己的生命,也要捍衛(wèi)為祖國和人民的和平安寧。

一封家書抵萬金

遠離故土去打仗,思鄉(xiāng)之情藏心中。信件不知寄何處,生死難料家人念。當人民藝術家常香玉去朝鮮慰問時,他興奮極了,在異國他鄉(xiāng),聽到“花木蘭參軍”唱段時,那是百般滋味涌上心頭,他想家,想念妻子,不知道妻子生了沒,不知道孩子是兒子還是女兒……家國情讓他更加堅定了打敗美國侵略者的信心。他跨過鴨綠江去了朝鮮戰(zhàn)場,家人的心更是揪著,擔心他的安危,掛念他的冷暖,不識字的妻子一次次托人寫信給他寄往朝鮮,妻子想念他時,就去找人給他寫信,告訴他機靈點、跑快點,因為子彈不長眼睛;當女兒出生后,妻子找人寫信告訴他,他當爸爸了;當女兒生病時,妻子又去找人寫信,告訴他她和女兒需要他;當八個月的女兒因生病不幸夭折時,妻子更是無助,更盼望他在身邊……妻子一次次到路口探望,一封封信石沉大海,沒有一點兒他的消息,妻子一次次失望而歸。她在煎熬中等待,他在戰(zhàn)場上拼殺;她在睡夢中驚醒,他在稻田里行軍……信寄到哪里,他不知道,他一封也沒收到,他感覺愧對妻子。

1953年三四月份,當他和戰(zhàn)友攻下394.8高地后,戰(zhàn)爭就停了?!耙恢钡浆F(xiàn)在就沒再打!”說到這,他很興奮,也很自豪,因為中國人民志愿軍打敗了美軍,把美軍趕走了,中國人民安全了。1953年回國后,他們暫時被安排在吉林通化,說是休整,其實是防備美軍再打過來。這段時間,他想起了家人,就給家人寫信報了平安,當妻子收到他的來信后,真是漫卷詩書喜欲狂,所有的思念和怨恨都化作幸福的淚水流淌出來,為他懸著的心也終于可以放下來了……

祖國需要愿重返戰(zhàn)場

1957年復員后,王景文回到了扶溝和家人團聚。其間,他曾在扶溝縣綜合加工廠、扶溝縣棉麻廠、扶溝縣供銷社工作過,日子雖平凡,但也很安寧,他從未向單位談起過他參加過抗美援朝的事,不想給祖國添麻煩。如今,他和老伴退休后,過著安穩(wěn)祥和的日子,兩個孩子在鄭州打拼,也過著幸福的生活,他很知足。

戰(zhàn)爭是殘酷的,和平是珍貴的,參加過抗美援朝戰(zhàn)爭的王景文更深知中國的和平安寧來之不易,那是無數(shù)戰(zhàn)士用生命和鮮血換來的。王景文已記不起抗美援朝戰(zhàn)場上的一些細枝末節(jié),但他記著戰(zhàn)爭的死和傷、苦和累、愛和恨……他痛恨侵略者,他痛恨戰(zhàn)爭,他想念死去的戰(zhàn)友,他想念韓樹德,他想和活著的戰(zhàn)友一起再去朝鮮看一看,去丹東博物館看一看,緬懷戰(zhàn)友,祝福祖國更加繁榮昌盛!他還告知記者:“若有侵略者再來侵犯中國,他會繼續(xù)參戰(zhàn),保家衛(wèi)國!”這是何等的愛國情懷?令山河動容,令祖國放心,令我們感動!86歲的高齡,祖國的安危在他心中依然最重,他的形象在記者的心中更加高大,向英勇的中國人民志愿軍致敬!向抗美援朝參戰(zhàn)老兵王景文致敬!祝福他身體健康,平安幸福!

[責任編輯:袁甜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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