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忠全
踏莎行·庚戌中秋后二夕帶湖篆岡小酌
夜月樓臺,秋香院宇。笑吟吟地人來去。是誰秋到便凄涼?當年宋玉悲如許。
隨分杯盤,等閑歌舞。問他有甚堪悲處?思量卻也有悲時,重陽節(jié)近多風雨。
這是南宋著名愛國詞人辛棄疾的一首中秋賞月詞,語言通俗精練,明白如話。這里借中秋佳節(jié)和圓圓的月亮,用楚國詩人宋玉在《九辯》中“悲哉秋之為氣也,蕭瑟兮草木搖落而變衰”的悲秋典故,抒發(fā)了自己的愛國之情。景真、情深,確是一首好詞。
你看他好像是信筆寫來,自然談吐,細流潺潺,先樂后悲,以樂襯悲,借宋玉之悲秋表達自己的憂國之情。上闋說,中秋圓月高懸,登樓臺賞月,花香充滿庭院屋宇,人們都喜洋洋、笑吟吟地來來去去??墒?,他筆鋒突轉(zhuǎn),問道:還有誰會在這佳節(jié)美景之中,感到凄涼的嗎?回答是有的,宋玉當年就是在這個時候如此悲秋的??!下闋說,本來,在這中秋之夜,隨意弄上幾樣菜、喝上幾杯酒,趁著皎潔的月色唱唱歌、跳跳舞,這多快活、多自在,還有什么可以讓他悲傷的呢?然而,仔細一思量,宋玉倒也悲的有理由,因為中秋過后,重陽節(jié)快來了,那時多風多雨,樹木就要凋零而使自然界顯得一片蕭瑟了??!這隱喻著辛棄疾對當時在金兵侵略之下國家安危的深切憂慮?;ㄏ阍聢A,他更不能不悲、不能不憂!
淳熙八年(1181年)冬,辛棄疾因受到彈劾而被免職,歸居上饒。此后20年間,他大部分時間都在鄉(xiāng)間閑居。紹熙元年(1190年),辛棄疾在上饒的帶湖別墅篆岡喝酒賞月,成此佳作。
這種隱居生活,對辛棄疾這樣一個愛國志士來說是一種痛苦、一種折磨。他能文又能武,21歲參加抗金義軍?!皦褮q旌旗擁萬夫,錦襜突騎渡江初?!边@就是他自繪的當年氣概。辛棄疾一生力主抗金,不幸的是朝廷茍安,投降派主政,使他殺敵無門。但是,“道‘男兒到死心如鐵’??丛囀?,補天裂”(《賀新郎·老大那堪說》),他是到死都想親手驅(qū)逐外敵的。非不為,乃受阻撓而不能為也。中秋景色這樣美,更勾起了他對國家前途的憂慮,即景生情,追昔撫今,他就這樣將這首詞唱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