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12月19日
第05版:文化周口·聚焦 PDF版

張伯駒的“號”與“別署”

任動

張伯駒是20世紀馳譽海內(nèi)外的書畫鑒藏大家。著名學者啟功評價,張伯駒稱得上是“前無古人,后無來者,天下民間收藏第一人”。著名紅學家馮其庸則說,張伯駒是“曠世奇人”“令人最不能忘的是他的書畫收藏”。此為至論。張伯駒,原名張家騏,字伯駒,以字行于世,號叢碧,別署“春游主人”“好好先生”等。張伯駒的“號”與“別署”,皆來自于他的書畫收藏。

對于張伯駒,靳飛這樣評價:“是一位志士,在他三十歲之后,他一直頑固地追求按照自己的方式生活,在自己的生活方式中實現(xiàn)自己的目標,通過實現(xiàn)自己的目標,進而在社會中實現(xiàn)自己的人生價值。”事實的確如此。1927年,而立之年的張伯駒開始收藏書畫,頑固地追求按照自己的方式生活,進而在社會中實現(xiàn)了自己的人生價值。

張伯駒收藏的第一件古代書法作品是康熙皇帝的御筆墨寶,四字橫幅的“叢碧山房”。對康熙皇帝的“叢碧山房”墨寶,張伯駒非常喜歡,不僅把他當時在北京的居宅,位于西四牌樓東面大拐棒胡同內(nèi)弓弦胡同一號的宅院,由原來的“似園”改為“叢碧山房”,還從此以“叢碧”為號。他的第一部詞集就命名為《叢碧詞》,詞論和書畫名跡收藏著錄,則分別以《叢碧詞話》和《叢碧書畫錄》名之。

隋朝畫家展子虔的《游春圖》卷,是中國現(xiàn)存最早的山水畫孤本。在一幅兩尺多長的絹素上,展子虔用妥善的經(jīng)營、豐富的色調(diào),畫出了春光明媚的湖光山色,有咫尺千里之趣,開青綠山水端緒,為中國繪畫史上的青綠山水之祖,對后世繪畫藝術(shù)產(chǎn)生了極為深遠的影響,因而有“十美齊全”“天下畫卷第一”等美譽?!队未簣D》卷1946年在古玩市場現(xiàn)身以后,為了購得此重寶,張伯駒不僅賣掉了北京弓弦胡同一號的宅院,即“叢碧山房”,還變賣了妻子潘素的一些首飾,最終以170兩黃金的天價買入。張伯駒收藏此畫費了頗多周折,典屋鬻釵,很不容易,因此感慨良多,從此他就自署“春游主人”,并把北京海淀郊區(qū)的居所“承澤園”,改名為“展春園”。張伯駒后來與眾詞友結(jié)社,亦名為“展春詞社”?!罢勾骸钡摹罢埂敝刚棺域?,“春”則指《游春圖》。1962年,張伯駒將其與諸多友人考證研究金石書畫、詞章掌故的文章,編輯印行時,也以《春游瑣談》為名。同時,他將自己1961年至1965年所撰的詞作,輯為《春游詞》?!坝辔粢蛩逭棺域队未簣D》,自號‘春游主人’,集詞友結(jié)‘展春詞社’。晚歲于役長春,更作《春游瑣談》《春游詞》,乃知余一生半在春游中,何巧合耶!詞人先我而來者,有道君皇帝、吳漢槎。窮邊絕塞,地有山川,時無春夏。恨士流人,易生離別之思,友情之感,亦有助于詞境。彼者或生還,或死而未歸,余則無可無不可。滄桑陵谷,世換而境遷,情同而事異。人生如夢,大地皆春,人人皆在夢中,皆在游中,無分爾我,何問主客,以是為詞,隨其自然而已。萬物逆旅,盡作如是觀?!睆埐x在《春游詞》的自序中這樣說。由此可見,張伯駒對展子虔及其《游春圖》卷的喜愛程度。

晚唐著名詩人杜牧唯一的傳世書法真跡《張好好詩》卷,1950年被張伯駒以5000多元的價格收藏?!稄埡煤迷姟肥嵌拍翆懡o心愛女子張好好的一首五言長詩,詩前有序:“牧大和三年,佐故吏部沈公江西幕,好好年十三,始以善歌來樂籍中。后一歲,公移鎮(zhèn)宣城,復(fù)置好好于宣城籍中。后二歲,為沈著作以雙鬟納之。后二歲,于洛陽東城重睹好好,感舊傷懷,故題詩贈之。”

《張好好詩》卷,語言婉麗含蓄,法書澄澹飄逸,是一件詩書兼美的煊赫巨跡,具有重要的文獻價值。唐朝書法家存世的墨跡本就很少,而詩人的存世書法更少,目前我們所能見到的,只有李白的《上陽臺帖》卷、杜牧的《張好好詩》卷、李郢的《七言詩稿》等數(shù)件。而在唐朝著名詩人的墨寶中,除了李白的《上陽臺帖》卷,就數(shù)杜牧的手書《張好好詩》卷,流傳有序,最為知名。因此,著名古書畫鑒定專家張珩如是評價《張好好詩》卷:“今世所傳唐人墨跡,聊聊可數(shù),如此確然無可置疑者,尤若晨星,況又是自書詩稿,經(jīng)《宣和書譜》著錄,流傳有序,真瑰寶也?!睆埐x收藏之后,愛不釋手,不僅白晝展卷細讀,每夜還要放置枕旁,細細揣摩,把玩如癡,如此數(shù)日,反復(fù)賞鑒,幾近癡狂。張伯駒一生收藏書畫無數(shù),但杜牧的《張好好詩》卷是他最喜歡也是平生最得意的藏品,張伯駒遂因此自署“好好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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